云南省普洱市的景迈山，以长满两千多年的古茶树而名扬千万里。

      那天清晨，我悠然自得，在位于半山密林中，小小的，拉祜族建筑特色的，家庭式的茶厂喝茶。

      我依窗喝茶，阵阵清香扑鼻而来。为什呢？你看，面对一幅苍天和大地浓墨重彩描绘的诗意浓浓、浑厚辽阔的南国山水画，古树茶的清香能不拂来吗？

     半山之上，好像染了一层薄薄霜花的古茶树，高高矮矮，错落儒雅，儒者如学富五车的文人，雅者如风姿绰约的少妇；在一棵棵，有的高达四五十米、枝杈形成巨型伞状的葱郁树木之间，古茶树走过了两千多年的时光；古茶树向着山顶进发，到达峰顶，又一步步急速而下，走过夹沟，跨过溪流，再登上山坡，直达另一个峰顶；就这样，古茶树竟然走出了2.8万亩的偌大面积。

      半山之下，雾气经过一个晚上的耕作，丝丝交互，织成一片无法丈量的白色云海，如洁白的乳奶，纹丝不动；四周渺茫之处，线条柔和的起伏山峦，在似灰、似紫、似白的烟雾中，逶迤成椭圆形、又像一片巨型茶叶；云海之下，那些漫漫古茶树，在漫漫历史进程中，演绎着一个个动人的精彩故事。

     我端坐在茶凳喝茶，浓浓的陈香味道溢满了茶室。凝视手中这杯黄亮亮的茶水，再凝视老师傅，我分明看见了老师傅手工生产古树茶的每一天：老师傅带着挑剔的眼神，不慌不忙，环绕古茶树，采摘最好的茶叶；回家后，慢慢的用传统“土办法”制成茶饼---烧火，炒茶，舂茶，揉茶。

      茶饼的颜色不起眼，就像老师傅不起眼一样，都有着一张被滇西南金灿灿的太阳，晒得黑乎乎如麻梨树皮一般的脸孔，但茶饼泡出的茶水，汤色晶黄，口感圆润，味道醇香，香香袅袅，绕住了众多茶客的心。

      放慢呼吸，我微闭眼睛嗅香，默想老师傅生产的茶饼，这样受茶客欢迎，为什么不快马加鞭大量生产呢？随即向临窗揉茶的老师傅望去，只见专注笃定的他，一动也不动，全无旁物；唯有清晨的暖阳透过碎碎的窗格投在他身上---忽闪忽闪的。刹那间，我找到了答案：正是老师傅有着种茶人的朴实、诚恳、严谨，和拉祜族人忠于良心的执着，才抑制住了追求厚利的冲动，才安于他五十多年严守不变的铁则：质量第一、信誉第一。

     我突然问：“师傅，您做过多少茶饼？”师傅憨厚一笑，慢吞吞的：“记不清了，记不清了。”可以想见，五十多年的做茶生涯，做出的茶饼垒起来不亚于一座小山了。可以想见，不论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，秋雨绵绵的时光，还是在寒意流动的冬日，老师傅的茶饼，温暖了无数茶客的心房。可以想见，公务往来，亲朋相会，老师傅的茶饼，四处流动，搭起了友谊的桥梁。

      黑乎乎的茶饼，都是在老师傅宁静的心境下制成的，是绽放在老师傅生命里永不凋谢的花，茶饼便有了一种独特的香味。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，看色泽变换，寻找茶水内在的品德。喝一口茶，任香味在舌间荡漾，充溢齿喉。接着，慢慢的吸一口气，香气入肺腑，人仿佛醉了，感觉身心被净化，滤去浮躁，沉淀深思。这样的心境，恍若自己徜徉春天宁静的百花园，久久不愿离开。

      当我从朦胧中回过神来，整个茶室流动着浓浓的，又像香樟木、又像烟熏味、又像野菌香的味道，还像烘炒香、日晒味、酸菜气的味道，揪得喝茶人的心痒痒的，闻了想闻，嗅了想嗅。我问老师傅为什么会有这些味道，老师傅说这就是古树茶的陈香味。

      跟随老师傅我进入储藏室，中药一样的香味便迎面拂来。不足二十平方米的陈旧储藏室，黑漆漆，就像古茶饼的颜色；少量即将流入社会的古茶饼随意堆放着。“师傅，咋个又会有中药香的味道呢？”我问。“古树茶和中草药一样，都是草木，所以放在这里的次数多了，时间长了，自然就有了草木的香气。”老师傅说。嗅嗅这香气，我又一次醉了。

        碎步于茶厂的每个角落，习习清风之中，也到处流动着醉人的茶香。

      但是，还有一种香气我分明嗅到了，但言语难以表达，老师傅也说不出个究竟，也许，只有巍巍群山，淙淙泉溪，徐徐清风，还有老师傅对古树茶淡然的爱，才能诠释我所嗅到的独特香气。

      当我恋恋不舍，一步一回头，离开老师傅，以及香气袅袅的景迈茶山时，我突然想起李娜倮演唱的《实在舍不得》：

……我想说的话

像茶叶满山坡

就是不把离别说

最怕么就是要分开

要多难过有多难过

……舍不得哟舍不得

我实在舍不得……

       如今，每每忆起老师傅的古树茶，那淡淡余香似乎穿越山水来到我面前，总让我的心绪慢下来，静下来。

   【作者简介】艾星良，男， 1964年12月生，汉族，云南省景东县文井镇人。1986年7月参加银行工作。四级调研员，经济师。普洱市思茅区作家协会会员，普洱市作家协会会员，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。曾在《西部散文选刊》（纸质版）《西部散文选刊》（电子版）《散文选刊●下半月》《海外文摘●文学》等报刊发表散文若干。散文《梅子湖的水》入选初中三年级语文考试试卷。

责任编辑：璨蓝